1903年2月28日,东京一家酒店的房间里,12名皇室管弦乐团的乐手坐在留声机喇叭前。美国录音工程师弗雷德·盖斯伯格小心翼翼地把针放在旋转的空白光盘上,录音开始了。竹笛脆弱的旋律打破了沉默,接着是指挥家缓慢的鼓点。随着歌曲的展开,盖斯伯格的chikuonki,或“声音存储机”,记录仪式的声音雅乐.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持续演奏的管弦乐,乐乐作为日本皇室的储备乐器已经有一千多年了。这次独奏会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以光盘形式演出。盖斯伯格在当天晚些时候的日记中写道:“确实很奇怪,也很迷人。”

几年前,当声音艺术家、音乐家和制作人罗伯特·米里斯(Robert Millis)在西雅图的一家旧货店发现了一张7英寸的虫胶唱片上的这段录音时,他被自己的发现迷住了:在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这是一个昙花一现的持久例子。他说:“在那之前,人类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突然之间,我们可以把它录下来。”一百年后,这是一个处于现代化前沿的国家的模糊快照,是用一台机器从未来捕捉到的过去的一瞥。“这些录音是倾听历史的一种切实的方式,”米里斯补充道。

当盖斯伯格在1903年的第一周驶入横滨湾时,唱片业还处于起步阶段。15年前,发明家埃米尔·柏林纳为留声机申请了专利,留声机可以播放扁平唱片,取代了托马斯·爱迪生的蜡筒。由少数几家公司控制,“唱片业(当时)的议程是销售留声机,”米里斯说。在欧洲和美国建立了新兴市场后,他们现在急于在更远的地方开拓市场。

1902年9月一个晴朗的早晨,盖斯伯格在泰晤士河口的蒂尔伯里码头开始了前往东京的旅程。盖斯伯格受雇于伦敦的留声机公司,他带着几箱设备和600张空白蜡盘被派往加尔各答,然后继续前往东京、上海、香港、新加坡、曼谷和仰光。他后来在他的书中写道:“当我们沿着海峡驶向未知时,我感觉就像马可波罗开始了他的旅程。”音乐环绕

1937年,声音工程先驱弗雷德·盖斯伯格(右)和他的同事准备在一个广播节目中客串。
1937年,声音工程先驱弗雷德·盖斯伯格(右)和他的同事准备在一个广播节目中客串。图片来源:Fox Photos/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虽然他航行到亚洲时还不到30岁,但盖斯伯格已经享有商业录音先驱的声誉。他在旅途中携带设备的经验丰富,在意大利捕捉了咏叹调,在俄罗斯捕捉了小歌剧,录制了许多重要的录音,有助于在欧洲推广这种媒介。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能冷静高效地工作,并得到当地导游的帮助,这些导游的实地经验和人脉补充了他的技术知识。

在东京,这个工作落到了澳大利亚人亨利·布莱克(Henry“Kairakutei”Black)身上,他是日本的第一个外国人rakugoka或公开讲故事的人。他和盖斯伯格一起花了两周时间参观剧院和茶馆,举行试镜。他们随后在临时酒店录音室录制的风格包括由流动音乐家(通常是盲人)演唱的罕见民歌sankyoku室内合奏和雅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盖斯伯格制作了275本图书,在德国汉诺威印刷,并卖回给日本观众。

对于住在东京的音乐研究员和唱片收藏家森正人(Masato Mori)来说,盖斯伯格作品的多产性并不是他的主要遗产。相反,“盖斯伯格来到日本的明显影响是录音艺术家的质量,”森在电子邮件中说。

20世纪初,在家中听到宫廷音乐的机会推动了早期唱片在日本的销售。
20世纪初,在家中听到宫廷音乐的机会推动了早期唱片在日本的销售。ullstein bild/ullstein bild via Getty Images

为最好的音乐家录音不仅是Gaisberg的骄傲,而且对整个行业来说也非常重要。在世纪之交,留声机技术仍在克服其作为一种新奇事物的名声。因此,主要的卖点是艺术家的名气,而不是他们的表演再现的清晰度。

对许多日本人来说,有机会在舒适的家中听到乐歌,也就是皇室的仪式音乐,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尽管它们很贵,但顶级艺术家的唱片受到了欢迎,”森说。对于那些买不起留声机的人,音乐会在公园和公共场所举行。

森喜朗补充说:“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重要的是那个时代大师的声音和表演被保存了下来。”对于日本这样一个现代化和军事化速度如此之快的国家来说,留声机既是进步的象征,也是保留古老传统的一种方式。森稔说:“在盖斯伯格之后,德国和法国的唱片商务旅行也来到了日本。”本土产业也迅速发展:到1908年,日本有了第一家唱片压制厂,到1910年,日本有了自己的主要唱片公司——日本电话公司(Nipponophone)。

虽然米里斯将盖斯伯格的企业主要描述为“殖民主义的努力,其目的是把钱带出日本”,但早期西方商业探险的影响也在日本国内留下了复杂而有争议的遗产。1933年,作家谷崎俊一郎在他的书中反思了外国技术创新的影响,阴影的赞美“日本音乐首先是一种沉默的音乐,一种氛围。当被录音或被扩音器放大时,它的大部分魅力就消失了。”

19世纪末的神道教牧师和音乐家;一些学者认为西方的录音技术未能充分体现日本的音乐传统。
19世纪末的神道教牧师和音乐家;一些学者认为西方的录音技术未能充分体现日本的音乐传统。编年史/ Alamy Stock Photo

谷崎隆主张更多地欣赏日本美学传统的精髓,他认为这种精髓太微妙、太难以言喻,无法被一种未经提炼的西方技术充分再现。“如果我们发明了留声机,”谷崎若有所思地说,“它们将更加忠实地再现我们声音和音乐的特殊特征。”

然而,随着新一代音乐家重新发现这个国家的传统艺术形式,这些早期录音的另一个意想不到的遗产出现了。

森稔说:“过去大师的记录仍然被用作表演艺术实践的参考。”虽然最初并不是为了子孙后代而录制的,但“失传民歌的录音留下了许多有价值的、历史的、民俗的材料。”

今天,盖斯伯格一个多世纪前录制的唱片为许多现代雅乐和其他日本传统音乐表演者提供了参考。
今天,盖斯伯格一个多世纪前录制的唱片为许多现代雅乐和其他日本传统音乐表演者提供了参考。jean - pierre Dalbera Flickr /

一个这些歌曲的选择由Millis策划的,已在Sublime频率的合辑上再版声音存储机:第一台78转的唱片来自日本,1903-1912。其中包括由盖斯伯格在1903年2月下旬的那一天录制的皇室管弦乐队的雅乐。

正是这种媒介的不完美给了米里斯一种穿越回到过去的感觉:在表面噪音的笼罩下,每首歌都像来自过去的低语一样从静态中浮现出来。他说,听这些录音是“像考古一样揭开历史的层层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