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寄了一封信在17世纪的欧洲，信件很有可能会经过欧洲大陆所谓的“黑室”——附属于邮局的秘密房间，里面有情报部门的人员，邮件在这里被打开、复制、重新密封，然后发送出去，而寄信人和收信人都不知情。

纳丁·阿克曼(Nadine Akkerman)是莱顿大学(Leiden University)的高级讲师，是研究16世纪和17世纪间谍活动的专家。但在她对“黑室”的研究中，她偶然发现了一些令人困惑的东西——英国间谍头子塞缪尔•莫兰的一份文件，他在文件中吹嘘自己在拆封信件方面的天赋。“等等，”她心想。“难道我们不能都那样做吗?”

直到她遇到了Jana Dambrogio和Daniel Starza smith——这两位研究这一时期信件和文件安全的研究员——莫兰德的自吹自吹才开始有意义。事实证明，17世纪的字母与今天的字母并不完全相同。大批量生产的信封直到19世纪30年代才发明出来，这意味着17世纪的大多数写信人都把信件折叠起来，这样信件就变成了自己的信封这个过程被丹布罗乔称为“信锁”。信锁可以很简单，只是一系列快速折叠，没有任何类型的粘合剂。但它们也可能非常复杂，甚至是用来暴露篡改证据的陷阱。

因此，当莫兰提到重新密封信件时，他的意思是复制构成每个特定信锁的复杂折叠、折叠等序列。阿克曼说:“想象一下，你把1000只折纸鸟扔在一堆上，必须迅速重新折叠，以确保收件人不知道你真的读了那封信。”“当然，这是一门艺术。”

然而，直到最近，它还是一门几乎被遗忘的艺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无处不在。信锁是生活中如此基本、不起眼的一部分，以至于很少有书面记录或纪念。(史密斯将其比作今天锁上门的行为。)丹布罗乔现在是麻省理工学院图书馆的保管员，2000年在梵蒂冈秘密档案馆工作期间，他第一次注意到字母锁的迹象。从那时起，她花了20年的时间帮助系统化和宣传这一领域。丹布罗乔和她的合作者的最新进展，最近发表在自然通讯他们已经开发出了一种技术，可以在不打开信件的情况下阅读被锁住的信件。

这是主要挑战之一研究字母锁的最大缺点是，这种做法的实物证据经常被抹去。从本质上讲，大多数信件是一收到就打开的。然后，许多信被平放，进一步熨平褶皱和褶子，这样，只有训练有素的眼睛才能看到信锁留下的唯一证据可能是轻微的变色或微妙的切口或折痕。而且，即使一封信件成功地未开封地送到了档案馆，按照惯例，只要研究人员提出要求，它就会被打开。“一般来说，当人们想要接触文字时，文字优先于形式，”丹布罗乔回忆起她在各种档案中的工作。但她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研究人员在不不可挽回地丢失折叠模式证据的情况下，获得一封被锁定的信件的内容?

随着2014年布蕾妮藏品的发现，这个问题变得更加紧迫。西蒙和玛丽·德·布蕾妮是荷兰海牙的一对邮政局长夫妇，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他们收集了大量的死信，希望最终有人能认领它们——并最终支付邮资。在布蕾妮的箱子里，有数千件物品显示有信锁的迹象，但真正的头奖是在1689年至1706年间寄出的577封未打开的信件。从一开始，保护就是我们的目标。“通常保护人员以不同的方式进入一个项目，就像我们被邀请加入一个团队一样。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项目真的很独特，”丹布罗乔指出，因为它是“由保护问题驱动的”。尤其是字母锁，是“少做就是多做的保护的一个利基。”

丹布罗乔关于同时保存每封信内容和形式的问题的答案来自一个不太可能的来源:位于伦敦玛丽女王大学牙科学院的x光机。它由研究人员大卫·米尔斯和格雷厄姆·戴维斯制造，是一台极其强大的成像机器，可以检测牙齿或骨骼成分的微小变化。这项技术在某些方面可以与CT扫描相媲美，如果CT扫描可以在微米尺度上进行的话。

正如米尔斯解释的那样，这种扫描仪被设计用来精确地确定组成物体的材料——这种灵敏度对信锁项目至关重要，因为它看到的不仅仅是形状。米尔斯说:“如果你只关心字母的形状，并能够检查褶皱、褶皱和密封，你可以使用商业系统，并在十分之一的时间内得到答案。”“如果你真的想看到书页上的墨水，你需要我们。”现代早期的大多数墨水都含有金属，尤其是铁，在扫描中会显示出明亮的斑点。通过仔细的扫描，它可以用来重现信件的文本。扫描还发现了水印、虫洞，甚至是碎蛋壳或沙子的碎片，这些碎片经常被撒在新写的书页上，以使墨水变干。米尔斯笑着说:“我们有时会惊讶于这些机器有多好。

当然，提取这种级别的细节需要时间。扫描过程持续三天，不断地将物理信件转换成大量的数据。下一步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算法，或一个虚拟的展开“管道”来运行它，可以使数据清晰可辨。

其他研究人员也开展了类似的项目，涉及损坏的羊皮纸卷轴和文件，这些文件在不破坏内容的情况下无法打开，包括几本死海古卷和烧焦的赫库兰尼姆纸莎草。但在这些情况下，软件必须专门针对单个工件进行定制。该研究的独立研究员兼合著者阿曼达·加萨伊(Amanda Ghassaei)说:“这个项目真正的巨大挑战之一是，我们只有10个信件包的扫描，但在布蕾妮收藏中还有600多个我们感兴趣的信件包，而且在世界各地的其他档案馆中可能还有数千个。”“有数百种不同的折叠技术。所以我们必须做出一种非常通用的东西，可以处理任意数量的折叠。”

“当时还不清楚这是否可行，”合著者、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教授埃里克·德梅因(Erik Demaine)在新闻发布会上指出。“通常情况下，纸层被挤在一起，你甚至看不到层与层之间的空气。”但当加萨伊和麻省理工学院的本科生霍利·杰克逊(Holly Jackson)在2016年建造的管道的早期草案产生了有希望的早期结果时，他们知道自己或多或少已经破解了密码。

最后，该团队几乎揭开了布里妮藏品中的几封密封信件——最引人注目的是法国法律专家雅克·塞纳克(Jacques Sennacques)给他在荷兰的表弟的一封恼怒的信件，要求他尽快发送一份具体的公证文件。这条管道还制作了一张清晰的图表，展示了他使用的折叠方式，这是一种相当简单的方法，先垂直折叠信件，然后水平折叠，形成一个紧密的矩形包裹，用胶水粘住一个翻盖。

加萨伊说:“如果你能向我们解释我们所做的事情，我们抄写这封信的人会怎么想，这让我大吃一惊。”“这有点难以置信。”

另一块字母锁谜题——技术上不那么华丽，但同样重要——正在为实践开发一种共享语言，可以让研究人员在更大的范围内收集数据。为此，该团队开发了史密斯所说的“信锁周期表”。这花了数年时间对信件锁模型进行试验，并仔细检查了世界各地档案馆和图书馆中25万封锁好的信件。最终，他们的工作产生了12种格式(描述了信包的外部形状)和64种类别(描述了用于创建特定信锁的折叠、褶子、裂缝、孔、粘合剂和锁定机制的组合)。

以锁定机制为例:字母根本没有锁定吗?被一种完全不同类型的材料锁住，比如一根绳子或金属丝?锁在一张从信的一角剪下来的纸上?最复杂、最安全的锁类型——苏格兰女王玛丽在她的最后一封信中使用的那种——是一种附加锁，这种锁机制包括一张只从原始信件中分离出一部分的纸条。系统还会考虑数据包是否包含这些锁的一些(或全部)组合。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些类别与真实的历史例子相匹配，其他许多类别都是假设的风格，它们以可能复杂的方式结合了已知的属性，有一天可能会在世界各地的其他档案中被发现。

在布蕾妮收藏本身，在信锁的趋势已经开始出现。史密斯说，他可以看到他研究的1580年代到1620年代的信件与18世纪的信件有明显的区别——这是一种向更接近现代信封的类别的转变。但这个数据集仍然仅限于在相当有限的时间内的欧洲。当这些方法和元数据传播到世界各地时，会揭示什么?Dambrogio说，这是字母锁研究小组的下一个大问题——为什么花了这么多年才发表这项研究。“我们本可以在几年前发布，但我们认为这比我们更重要。我们希望人们采纳这种做法。所以我们需要创造这个领域，这样人们就不会回避它，所以他们想要学习它，所以他们拥有的工具是可用的。”他们正在通过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出版一本关于信锁的书，这本书将扩展他们最近的研究。

阿克曼也是这篇论文的合著者，他说:“有这么多人在研究信件，以前没有一种语言可以如此详细地讨论重要性。”“每个人都说同一种语言是非常重要的。”进一步研究的机会已经很有希望了:丹布罗乔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同事Ayako Letizia正在研究16世纪日本武士使用的字母锁技术。虚拟解锁技术的另一个主要候选对象是奖品文件(Prize Papers)，这是17世纪至19世纪期间从被俘船只上缴获的大量未送达邮件。丹布罗乔说:“在一个项目上花20年时间真的很酷，这是一个起点。”“我认为，这部分非常激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