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黑暗、寒冷的早晨1870年12月,在分析强盗维莱拉的头骨时,我突然醒悟了……并解决了犯罪性质的问题。”19世纪晚期著名的意大利科学家塞萨雷·隆布罗索(Cesare Lombroso)用这些话描述了一个被许多人认为是犯罪人类学象征性开端的时刻:在人类头骨中发现了一种身体特征,隆布罗索认为这是所有异常行为的原因。

这位科学家现在已经去世很久了,他的理论已经被质疑,但这个神秘的、有争议的强盗或逃犯的头骨幸存了下来,目前正处于一场激烈的争论的中心,一些人想给朱塞佩·维莱拉一个合适的葬礼,另一些人认为这个遗骸的重要性超越了它的生物维度,想继续把它作为文化资产展示。

塞萨雷·隆布罗索出生于1835年,他所处的时代,既有宗教真理正在受到挑战和取代。他相信科学方法可以解决人类所有的疑问。这位科学家特别关心犯罪问题;犯罪正在蹂躏刚刚成立不久的意大利,威胁着它的稳定。受到达尔文进化论的启发,龙勃罗索确信人类有野蛮的遗传倾向,他可以通过面相学来识别罪犯。面相学是一种伪科学,认为人的头的形状是一个人性格的指标。

在分析和测量了数百个头骨后,隆布罗索终于在强盗维莱拉的头骨中发现了一个“枕部正中窝”,这个凹痕与狐猴和啮齿动物身上发现的凹痕相似。对他来说,这证明了犯罪行为具有生物学性质。“天生的罪犯”实际上是“基因倒退”,在进化尺度上表现出返祖的、遥远的特征,这导致了他们异常的性格,从lombrosso相信在美国,有可能通过一些身体上的污点来识别这些人。

隆布罗索相信他在维莱拉的头骨中发现了一个缺陷,这证明了犯罪行为是有生物学原因的。这一在19世纪备受推崇的理论已被揭穿。
隆布罗索相信他在维莱拉的头骨中发现了一个缺陷,这证明了犯罪行为是有生物学原因的。这一在19世纪备受推崇的理论已被揭穿。版权所有:" Cesare Lombroso "刑事人类学博物馆Università di Torino

隆布罗索一生的工作都基于这一理论,这一理论在国际科学界引起了热烈的争论,并吸引了更广泛的公众。到了19世纪80年代,他的理论已经达到了名声的顶峰媒体纷纷庆祝这位杰出的“人类学的创造者”被誉为“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科学家所熟知、尊敬和尊敬的人”。

在隆布罗索的一生中,他一直珍视这件作品,这是他作品的基石;维莱拉的头骨一直放在他的桌子上,直到1909年这位科学家去世。他的继承人一直保存着这具头骨,直到1946年,他们决定将这位科学家私人工作室的家具捐赠给博物馆,该博物馆已经收藏了隆布罗索收藏的大部分人类遗骸。这具头骨于1985年首次展出,当时两本关于龙布罗索的书和一部纪录片意外地重新引起了人们对这位科学家的兴趣。当一个新隆布罗索博物馆2009年,为庆祝这位科学家逝世100周年,都灵的“切萨雷·隆布罗索刑事人类学博物馆”(Museo di tropologia criminale Cesare Lombroso)正式落成。它被陈列在一个玻璃展柜里,并配上一段信息丰富的视频,讲述了这位科学家的发现和他的错误结论,强调了这个头骨在科学错误史上的重要性。

这位19世纪科学家博物馆的开幕立即引起了意想不到的骚动。意大利南部的政党和运动动员起来谴责博物馆被描述为“淫秽的、不人道的、种族主义的……对上帝的否认”;该机构被描绘成南方爱国者的“万人坑”,龙布罗索要为“成千上万的南方人的灭绝”负责。Villella被描绘成作为一个“自豪地参加了反对吞并、掠夺和破坏南方的抵抗运动”的人,以及没有隆布罗索委员会要求将维莱拉的头骨送回他出生的小镇莫塔·圣卢西亚。

2009年,当都灵的刑事人类学博物馆“塞萨雷·隆布罗索”开幕时,维莱拉的头骨被展出,引发了争议。
2009年,当都灵的刑事人类学博物馆“塞萨雷·隆布罗索”开幕时,维莱拉的头骨被展出,引发了争议。版权所有:" Cesare Lombroso "刑事人类学博物馆Università di Torino

帕多瓦大学的人类学家玛丽亚·特蕾莎·米利西亚对这场巨大的争议感到困惑。她决定试着重建土匪维拉的传记。她说:“我惊讶地发现,在他出生的小镇上,没有人听说过这位‘当地英雄’。”在花了一年时间挖掘镇上尘土飞扬、杂乱无章的当地文件后,她断定朱塞佩·维莱拉是个小贼他在1844年因为偷了风车里的一些东西而被判刑。

米利西亚说:“这一发现非常惊人,因为这个侧面既不符合龙勃罗索将维拉描绘成沉默寡言的罪犯的描述,也不符合委员会对反对意大利统一的英雄爱国人物的描述。”两人都利用头骨来推进自己的政治议程:隆布罗索试图让维拉拉成为一个有着犯罪生活方式的被驱逐者,以证明他的理论,而委员会则把维拉描绘成一个有意义的当地英雄,以使归还请求合法化,并在地区政治舞台上获得一席之地。

事实上,“许多西方博物馆都不得不处理藏品中人类遗骸的归还问题,”隆布罗索博物馆现任馆长西尔瓦诺·蒙塔尔多(Silvano Montaldo)说,“但在意大利,这个问题的特点是独特的政治特征。”在大多数情况下,归还要求是由土著团体提出的,他们希望给他们的祖先一个合适的葬礼,但蒙塔尔多和其他学者确信,在这种情况下,征用不是出于真正的人道主义理想,而是出于政治野心

人类学家玛丽亚·特蕾莎·米尔西亚花了一年的时间试图找出维拉的真实身份。在她找到的文件中,有一份他1830年结婚的记录。
人类学家玛丽亚·特蕾莎·米尔西亚花了一年的时间试图找出维拉的真实身份。在她找到的文件中,有一份他1830年结婚的记录。玛利亚·特蕾莎·米利西亚提供

160年前,意大利的领土被几个外国势力瓜分,比如统治南部两西西里王国的波旁王朝西班牙人。蒙塔尔多解释说,近年来,通过利用意大利南部人的不满情绪,新波旁派组织已经形成并越来越受欢迎,这些人在他们的国家感到被忽视和不受尊重。在很多情况下,这些团体歪曲历史数据来改写历史。他说,在新波旁王朝的叙事中,“波旁家族被视为恩人,所有的强盗都被视为爱国者,他们保护南方免受北方血腥征服的伤害,这场征服对南方人口造成了真正的种族灭绝。”“隆布罗索经常被描绘成这种种族灭绝的理论家,但这是一个完全反历史的论点。”

2012年,No Lombroso委员会的论点取得了胜利,法院下令归还他们“光荣英雄”的遗骸,但隆布罗索博物馆在2017年和2019年赢得了两次法院上诉,将维拉的头骨作为文化资产的地位合法化。No Lombroso委员会仍然在其网站上承诺,“在博物馆里的每一个人都找到一个值得纪念的基督教坟墓之前”,他们不会停止行动。该委员会继续将这座“恐怖博物馆”描述为“为了研究龙布罗索而被斩首的光荣南方士兵的遗骸仍然作为战利品被公开”的地方。最近,一位意大利参议员提出了一项议会动议,要求关闭博物馆,将其与“假设门格勒博士在德国的博物馆。”

蒙塔尔多否认了对博物馆的每一个持续的指控:“这不是一个旨在庆祝龙布罗索的道歉博物馆……而是一所大学,它提供了关于龙布罗索在研究活动中获得的历史藏品的平衡和背景化信息,而不隐藏他的思想的种族主义轮廓,这在当时的人类学实践中是相当普遍的。”

“真实的历史实际上比虚构的要迷人得多,”米利西亚说。“朱塞佩·维莱拉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恶棍,而是他所处时代暴行的受害者”——那个时代的特点是暴力内战,派系林立,混乱和贫困肆虐,对民众的完全忽视。今天,维莱拉的头骨可能会成为对意大利历史这一敏感部分进行复杂解读的契机,也可能成为帮助塑造我们今天生活的世界的科学理论和范式的局限性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