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周六先驱晚报宣布它是一项“巨大而庄严的成就”和“我们伟大展览的最漂亮的纪念物”。这里所说的成就是一个钟表,而不是普通的老式钟表。它很华丽,11英尺高,重近两吨,用美国胡桃木雕刻,装饰着镀银的浮雕和金色雕像。众所周知,这座博览会钟是维多利亚女王在1893年芝加哥哥伦比亚世界博览会上委托赠送给美国的礼物。这个四面体的时钟有着复杂的机械装置,上面装饰着美国总统、运动员、建筑和农业的图像,上面都有一座镀金的自由女神像。在钟面下方,一排以体育为主题的雕像旋转着,每到整点,钟楼的钟声就会同时敲响英国和美国的国歌。“这个钟表艺术的奇迹”是对一个国家工艺的证明,也是对另一个国家文化的庆祝。

但125多年后,当大本钟来到位于纽约北部的楼梯修复工作室时,首席修复师奈杰尔·托马斯(Nigel Thomas)给出了不那么乐观的评价。“这里面有很多问题,”他说。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托马斯和一个由五名木工和抛光工组成的团队负责将大本钟恢复到它以前的辉煌。

1893年在芝加哥举行的哥伦比亚世界博览会上,博览会钟(上图所示的钟上没有出现自由女神)是一大亮点。
1893年在芝加哥举行的哥伦比亚世界博览会上,博览会钟(上图所示的钟上没有出现自由女神)是一大亮点。由华尔道夫酒店提供

尽管热情的记者在芝加哥周六先驱晚报原本希望这座大钟能成为第二大城市的永久固定设施,但它却成了纽约的标志。博览会结束时,大亨约翰·雅各布·阿斯特四世买下了这只钟,准备在他正在建造的新酒店里展出;阿斯托里亚酒店将建在华尔道夫酒店旁边,位于曼哈顿第五大道和第34街的交汇处。这两家酒店本来是竞争对手——由这个富有的家族内部不和的派系拥有——但双方达成了休战,并修建了一条宏伟的走廊将这两家酒店连接起来。到1897年,当这两家酒店与华尔道夫-阿斯托里亚酒店在同一管理下开业时,博览会钟被安装在新的阿斯托里亚大楼里。

纽约历史学会(new york Historical Society)装饰艺术策展人黛布拉·施密特·巴赫(Debra Schmidt Bach)说,这座大钟会让客人们兴奋不已,而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艺术性。“那是一个人们不像我们现在这样拥有私人手表和计时器的时代。保持准确的时间并让所有人都知道时间是一个相对较新的现象。”(有传言说,体贴入微的华尔道夫-阿斯托里亚酒店经理乔治·博尔特(George Boldt)把酒店的时钟调快了一点,以确保客人不会错过火车。)

在华尔道夫-阿斯托里亚的原始时钟中,现存的为数不多的图像之一(左上)是在1918年的一场音乐会期间。
在华尔道夫-阿斯托里亚的原始时钟中,现存的为数不多的图像之一(左上)是在1918年的一场音乐会期间。由华尔道夫酒店提供

这座宏伟的大钟很快成为了酒店的社交中心和纽约人的聚会场所。它在酒店的原址屹立了30年。1929年,当这座建筑被拆除,为帝国大厦(Empire State building)让路时,这座钟是为数不多的几件在公园大道(Park Avenue)的酒店新址上获得荣誉地位的物品之一。它一直在那里,直到2017年华尔道夫酒店(Waldorf Astoria,那时已经去掉了连字符)因翻修而关闭。

“这些年来,很多人都碰过它,”托马斯说。游客好奇地用手指触摸着复杂的设计,好心的酒店员工用苛刻的清洁剂去除指纹,无意中剥去了青铜作品的镀金部分。恢复那些表面,通过这个过程叫做ormolu托马斯和他的同事们模仿了他们在这座高耸的大钟高处和内部未受损表面上发现的铜绿。

也许更可恶的是,多年来,钟的碎片已经丢失了。托马斯推测可能有人偷了一些装饰中央部分的动物头。原来的三个狼头只剩下一个。丢失的头颅被其他动物拙劣的复制品所取代。修复人员能够重铸缺失的动物,并重新定位狼、熊和水牛的形象,以匹配原始的。

修复人员重铸了几个围绕时钟的动物头像,并重新制作了银色的repoussé面板。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重现它在酒店大厅中所获得的光泽。
修复人员重铸了几个围绕时钟的动物头像,并重新制作了银色的repoussé面板。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重现它在酒店大厅中所获得的光泽。乐观者咨询

多年来,大本钟也经历了无数次修理和翻新。有些是技术性的;人们所知甚少的原始机械装置,早已被电动装置所取代。(位于康涅狄格州的About Time公司进行了这部分内容的最新更新。)其他的则是个人喜好的问题。时钟的底座被修改了几次。最初是一个小而简单的基座。在某一时刻,大本钟被提高到现在的近14英尺高,并增加了一个让客人可以坐着看钟的长椅。托马斯认为,后来——可能是在装饰艺术时期——人们放弃了长椅,而是采用了带镜子的八角形结构。最后,现在的木质底座被用来覆盖镜子。

修复者们在拆卸大本钟进行修复时,挖掘出了这段历史中丢失的部分。例如,他们看到长凳是海军蓝的,因为一些面料留在了底部。虽然最初的设计图已经遗失,但修复者可以依靠一些——但不是很多——关于大本钟首次出现在博览会和原来的酒店时的照片和描述。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几乎没有关于这些改变的记录。这实际上让托马斯无法解释时钟的内部支撑结构是何时以及为什么被移除的。修复人员的第一项工作是重建它,以确保大本钟不会因自身重量而倒塌。

2020年,完成的钟——重达两吨——被运送到纽约历史协会,在那里展出,直到正在进行的华尔道夫酒店装修完成,可能在2023年。在曼哈顿的背景下,透过一扇拱形窗户,可以看到这座钟在发光。美国胡桃木闪闪发光,镀金再次闪闪发光。

自由女神被放置在钟的顶部,以确定哪一边是“正面”。
自由女神被放置在钟的顶部,以确定哪一边是“正面”。Noë & Associates提供

修复后的大钟并不是1893年或第一届华尔道夫-阿斯托里亚酒店那座钟的翻版。首先,修复者选择不重现钟面下的运动雕像系列,这些雕像很久以前就消失了。让它们到处游行的机械魔法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但关于原始雕像的信息几乎没有留下,因此不可能复制它们。

只要有可能,修复人员就会尽其所能地复制历史设计——即使是在几乎没有人会看到的钟的内部。但修复既是科学也是艺术,当证据不足时,就必须靠本能来填补。对托马斯来说,最大的决定也是最后的决定:自由女神应该如何放置在钟上,这将决定四个面中哪一个是“正面”。

“难题的最后一部分是她应该朝哪个方向走,因为原来的木块上有两个位置,”托马斯说。由于四面都有精细的细节,没有明显的正面。托马斯考虑了一下时钟,做出了选择。“有一块维多利亚女王的牌匾,这只钟是她送的礼物,”他说。她的形象被放在一圈著名的美国人中间——其中包括乔治·华盛顿和本杰明·富兰克林。“我把她放在前面,因为她是上面唯一的女士,”所以现在自由女神也加入了她,面朝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