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俄军的推进今年夏天，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Kharkiv)的萨尔蒂夫卡(Saltivka)区一栋八层公寓楼的外墙遭到炮击的严重破坏，其他许多多户住宅也遭到了严重破坏。几十颗子弹在灰色的前墙上留下了伤痕，上面的大部分窗户都被打碎了。到了8月，只剩下几个家庭了。一些人注意到有几十只蝙蝠被困在较低的窗户里。这些动物穿过破碎的玻璃，然后被困住了，找不到出口。很快他们就死于脱水和饥饿。

但幸运的是，其中一个家庭打电话给乌克兰蝙蝠康复中心这是一个由生物学家和兽医组成的组织，他们救助和治疗受伤的蝙蝠。当负责人安东·弗拉琴科(Anton Vlaschenko)和志愿者利卡·But到达现场时，他们小心翼翼地移走了剩下的动物，其中大多数已经死了常见的褐色大蝙蝠,或Nyctalus noctula。其中八只蝙蝠已经死亡。他们把剩下的18个放在一个袋子里带回家。弗拉斯琴科说:“我们测量了它们的体重，给它们喂食、浇水，晚上放了它们。”

他的组织成立于2013年，现在已经成为最大的蝙蝠救援和研究机构在东欧。但是战争改变了一切。今年2月，该中心失去了所有资金，部分工作人员和合作者被征召入伍。数百只被困的蝙蝠——它们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开始在被摧毁或废弃的建筑物中死亡。

更糟糕的是，俄罗斯国防部指责该中心和哈尔科夫实验与临床兽医研究所的合作研究人员开发生物武器。3月10日，俄罗斯在线报纸Vzglyad指责他们在“美国专家的远程监督下”，在“五角大楼生物实验室”工作，研究“能够传播危险传染病”的蝙蝠寄生虫，如蚊子、虱子、蜱虫和跳蚤。

事实上，该中心对蝙蝠寄生虫的研究是与德国研究人员共同开发的一个副业项目摘要2021年6月发表的一篇论文，旨在“对从蝙蝠身上收集的体外寄生虫中选定的媒介传播病原体进行分子筛选”。据弗拉琴科和他的团队说，他们的目标是找出哪些细菌能够从蝙蝠传染给其他物种，包括人类。

3月11日，在联合国安理会的一次会议上，俄罗斯大使瓦西里·内本齐亚声称“蝙蝠被认为是潜在生物武器的携带者。”然而，当天晚些时候，联合国裁军事务高级代表中满泉在纽约发表讲话，说“联合国不知道乌克兰正在进行任何生物武器计划。”

尽管受到指责和频繁的轰炸，该中心在整个春夏都继续进行蝙蝠救援工作，并决定在其Facebook页面上发布的救援视频中不模糊其成员的面孔。“如果俄罗斯人真的来到这座城市，”弗拉申科说，“我们就会被监禁，可能还会受到折磨。”

随着战争的进行，该中心争先恐后地尽可能地拯救蝙蝠。弗拉申科说，特别是8月份，“是一个疯狂的时期”。“这个城市到处都是蝙蝠，每天我们都有两到四个蝙蝠被困在公寓或窗户里。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在哈尔科夫发现了近3000只蝙蝠，有死有活。”他设法把需要照顾的动物关在家里公寓的笼子里，一次多达40只。

即使是现在，在乌克兰军队于9月发动了一次成功的反攻，导致俄罗斯军队从哈尔科夫地区撤出之后，弗拉琴科说，他和他的同事们仍在努力完成他们的使命:“我们的活动有三个主要方向:教育人们关于蝙蝠的知识，科学研究，以及蝙蝠的康复。”

尽管欧洲蝙蝠有夜间吸血的坏名声，但它们并不吸血，而是吞食大量的昆虫——飞蛾、甲虫和蚊子——因此它们是欧洲大陆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根据康复中心的网站目前，乌克兰已知有28种蝙蝠，其中13种在哈尔科夫地区发现。该组织的主要目标之一是教育公众。“在乌克兰，普通人并不关心蝙蝠，”弗拉琴科说。

20世纪初，弗拉琴科在卡拉津哈尔科夫国立大学(V.N. Karazin Kharkiv National University)学习动物学时，最初对蝙蝠产生了兴趣。“所有的野生动物都必须被拯救，”他说，并指出蝙蝠面临的特殊危险。在冬天，动物冬眠，它们需要一个温度低但高于冰点的地方，通常选择地窖和阁楼，它们在那里从10月下旬到3月下旬呆在那里。

在哈尔科夫，冬季气温会连续几天低于零下4华氏度，蝙蝠经常会冻死或饿死。在学生时代，每当弗拉琴科听说蝙蝠在寒冷的月份被建筑工程打扰时，他就会赶去救它们，把它们带到自己的公寓里，在那里喂它们，给它们浇水，一直养到春天才能安全放生。

2013年，在乌克兰最富有的人之一、政治家亚历山大·费尔德曼(Oleksandr Feldman)的资助下，弗拉琴科与两名同事——阿罗娜·普吕吕茨卡(alona Prylutska)和克塞尼亚·克拉夫琴科(Ksenia kravchenko)——在哈尔科夫北部费尔德曼拥有的一个公园里建立了乌克兰蝙蝠康复中心。这个地方被称为费尔德曼生态公园，它自称是“动物护理和特殊儿童治疗”的混合体。

在费尔德曼生态公园的森林地区，他们建造了一个被研究人员称为蝙蝠对撞机的东西，这是一个65英尺长、6英尺高、6英尺宽的隧道，蝙蝠可以在这里飞行或冬眠。每年有1000到3000只获救的蝙蝠在那里过冬，然后在3月底被释放。在夏末秋初，工作人员还照顾孤儿或受伤的蝙蝠，并帮助在迁徙过程中迷路的蝙蝠。来自乌克兰和东欧的人们开始给他们寄来生病或受伤的蝙蝠。

在战争开始时的猛烈轰炸中，该中心的工作人员和大多数乌克兰公民一样，躲在地窖和其他地下掩体里。但人们不断发现冬眠的蝙蝠。弗拉斯琴科说:“我们接到很多电话，甚至有士兵在地堡里发现了蝙蝠。”

起初，工作人员无法接近在费尔德曼生态公园冬眠的1000多只动物，尽管他们能够将需要更多关注的蝙蝠安置在私人家中。然而，今年3月，在哈尔科夫遭受炮击期间，工作人员冒险回到蝙蝠对撞机，释放从冬眠中醒来的蝙蝠。“我们无法提供旅程的细节，”该中心在其Facebook页面上写道，但它“离前线很近”。大多数动物状况良好，他们能够将大约1000只蝙蝠释放到野外。

直到今年，那些病得太重或受伤无法恢复的蝙蝠的冷冻尸体被用于科学研究，比如两性二态性(雄性和雌性之间的解剖差异)、头骨形状、污染和寄生虫。“他们真的有一群人知道如何帮助蝙蝠，包括那些生病或受伤的蝙蝠，”波兰Białowieża波兰科学院哺乳动物研究所的蝙蝠科学家埃瓦·科马尔(Ewa Komar)说。她找不到当地专门研究蝙蝠的兽医，于是向乌克兰团队寻求指导。“他们开发了非常有效的动物康复方法，并通过一系列科学出版物和在国际会议上的演讲分享了这些方法。”

来自波兰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的生态毒理学家里沙德·拉斯科夫斯基说，弗拉斯琴科几年前找到他，愿意分享他收集的冷冻蝙蝠。“他的团队里有一位优秀的博士生，”他说。“她研究了蝙蝠的污染，检查外部组织是否可以用来预测内部污染，包括铅、铜、锌和镉。”

这名名叫Olha Timofieieva的学生发表了一篇文章研究2021年，该研究显示了蝙蝠作为“生物指示物种”的实用性，其中蝙蝠系统中的污染水平可以反映环境条件。她还发现，一种蝙蝠的皮毛和翅膀膜可以用来检查动物体内铅的积累，从而允许使用非侵入性方法来测量它们内脏的污染。

“我钦佩这些人，”拉斯科夫斯基说。“毕竟，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拯救蝙蝠和科学收藏品。”

几乎所有的研究和国际合作都在2月24日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时突然停止了。赞助该项目的一家乌克兰私人基金会不再能够提供支持，中心只能依靠国外的资金。弗拉斯琴科说:“我们从国际动物救援组织或国际动物福利基金会等组织获得了几笔赠款，每笔1000至5000欧元。”

重要的支持也来自邻国波兰。“我们接到了很多来自波兰康复中心的电话——我们可以帮助你，我们可以把你的蝙蝠带到国外，”弗拉申科说。拉斯科夫斯基说:“我们为他们提供了小瓶和剪刀等实验室设备，用于解剖。此外，我们还在经济上支持了他们。”

“去年冬天，波兰科学院，包括我们的研究所，为乌克兰研究人员准备了一些工作机会和住宿，”科马尔补充说。“我们向哈尔科夫的人们发送了一份提案。他们拒绝。”

弗拉申科说:“我们决定在乌克兰继续我们的项目。”

今年4月，哈尔科夫仍部分被俄军包围。6月和7月，俄罗斯人摧毁了该中心的一些公共建筑，以及距离该中心办公室不远的一个公交车站，造成20人死亡，不过没有人来自该中心。今年8月，导弹袭击了哈尔科夫的两座宿舍，造成25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虽然最近反攻的成功缓解了一些压力，但包括该中心团队在内的平民仍然不允许返回费尔德曼生态公园地区。

弗拉琴科说:“我们向海外人民传达的信息是:我们在这里，我们要反抗。”“我们想继续我们的科学和保护活动。”